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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想札记二题(8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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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焦虑不安,紧张,苦闷,紊乱、矛盾……这些词语从标识着一种躯体的和生理的状态到心理状况,到道德和精神生活层面的境遇,这些情感与感受拥有一个
焦虑不安,紧张,苦闷,紊乱、矛盾……这些词语从标识着一种躯体的和生理的状态到心理状况,到道德和精神生活层面的境遇,这些情感与感受拥有一个难以想象难以描述的广泛的光谱。通常而言,在人们把这些负面感受、负面经验的躯体化的过程中,即把自身交给医生和医疗器械之后,习惯于把这些负面经验进行一种“去道德化”处理,去精神化理解,去宗教性阐释。人们习惯于压抑着这些负面经验中的不被承认的涵义。只有在一种特殊的宗教语言中、在某个特殊的政治时刻,苦痛的更深的政治涵义、信仰涵义才允许被触及。然而,诗歌与艺术语言不是一直在与这种不合法的苦痛打交道?寻求着救赎或治愈的方式?它寻求着给苦痛一个宗教的名字、一个政治的名称、一个道德的名义,而非仅仅把它贬低到纯粹躯体化的领域,一个无言的领域。
在不同的文化模式里,即不同的象征图式中,对事实或经验的内在体验与描述方式存在着巨大的差异,然而就其生理层面上的苦痛的感知与描述的语言则很接近。这就像失眠的原因差异很大而失眠的感受显得很接近一样。
失眠,焦虑,紧张,冲突,自卑,恐惧,惊慌,厌倦,疲乏,厌食……这些症状从心理轻微的不适,从身体微弱的疲惫,从生活微妙的挫折感,到严重的病痛与疾病并没有一条鸿沟,没有一条清晰可见的界限。这些状况从心理感受到躯体化的感受的过渡常常猝不及防。一个人脆弱的时刻来临了。而在人们把自己交给医生和医疗器械的时候,差不多遗忘了疾病和症状的非生理因素。
对身体的检测愈来愈细致、频繁,而对自身道德的内省则愈来愈粗疏;更多的人记得检查身体,以便监控可能发生的疾病,却忘了夫子每日三省吾身的训诫。通常人们习惯于将失眠、虚弱、疲劳、焦虑,视为身体性的修辞而非精神性的修辞表达。
在“传统社会”(这种概念是为着构成一种陈述),激情与道德情感组织着社会和个人的生活,“经济社会”把它扔给了现代文学和后继而起的精神分析,或许,现在把它扔进了临床医学的围墙里。
或许激情还获得了其他的回归形式,从生产经济潜伏进消费经济,如享乐、消费、炫富、穷奢极欲、贪污腐败……
一种伤害会在人际之间循环,一种恐惧会在这个社会中循环,甚至一种恶劣的态度和一句恶言恶语也会构成自身的循环:遗憾的是,恶没有自身,恶只能闯过每一个降低了人格的门槛,在每一个同时是施害者和受害者的心里循环。那些巨大的恶、极大的恐惧、极其剧烈的伤害会在人们的心里、在人们的感受力与想象力中循环数日、数年,通常是数十年,甚至数百年数千年。像一条流入污染的河流中的脏物,之后才能慢慢地被吸收,才能自洁或净化。谁知道呢,或许只是再次被更大的恶所吸收,形成恶性循环,成为道德或文明的痼疾。
一种生物进化论的观念促成了适应的意识,对所有的不适应都做了成败的判断而非道德判断。凡是不能适应环境的个体都被注定了淘汰,即使环境已经无比恶化,即使环境充满了污染或毒素,一种反向进化论还是要求无辜的个体去适应它。反向进化论只尊重事实而轻蔑价值。所有的不适应都由环境中的个体来承担,人们不会把环境中的不适应视为一种道德价值的反应,不把不适应视为一种对现实的批判。
痛苦是一种无意识的社会批判,一种自我伤害性的批判。疾病是一种无言的批判,是软弱无力的批判。
巫医同源意味着医学是一门愈来愈世俗化的宗教——巫术,而宗教是一种神秘化或升华了的广义的医学,也是一种被高度边缘化了的医学。对身体的疗救自始至终关乎灵魂的救赎,关乎苦痛、肉体的有限性与死亡。
起源论的思想资源不会全部耗尽,起源时刻的每一点滴都会融进此刻的思想与感受之流,即使只剩下极微弱的含量,也类似于溶剂的作用。
宗教一直就是医学的一个广义名称。宗教植根于人类的苦痛、疾病与死亡。宗教寻求着救赎之路。
诗歌不是一种消除了专有神名的宗教吗?它像医学的案卷,记录着内在的苦痛,寻求着慰藉的方式。
就像“神经衰弱”这个词早已显得陈腐过时,显示出人(医学)认知能力的阶段性幼稚一样,另一个词,“精神病”如今也因为显眼的贬义而暴露出其非科学性。弗洛伊德关注着精神病与宗教之间的联系,他把宗教解释为人类集体幼稚时代的精神病。弗洛姆说,“我们可以把精神病看作宗教的一种个人形式,更明确地说,是一种与正式公认的宗教思想模式冲突的原始形式的回归。”(《精神分析与宗教》)
文章来源:《国际精神病学杂志》 网址: http://www.gjjsbxzz.cn/qikandaodu/2020/0713/366.html